田豫曾经委婉地劝过几次,但收效甚微。
换她去劝时,三爷正在营中看人打军棍,看得不过瘾了,自己上手敲了两棍子,那个又快又狠的手劲儿,简直比贾政打宝玉还狠。
于是营中冷不丁就有直接敲到没气,抬出去的。
她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颤颤巍巍地上前劝了两句。
“三爷虽然应当管教这些兵卒,但也要看在陶恭祖份上,陶公亦是丹杨出身,故去前心心念念只有这些丹杨兵……”
三爷拎起军棍,狞笑了一声,“你知道这人做了什么?”
“……啊。”她茫然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三爷摸了一把自己那又浓又黑的胡子,“这么说吧,他若是初犯,我便饶他;他若是二犯,我也饶他,他害了人家姑娘,若是肯拿些钱来赔,我也饶他。”
“……结果呢?”
三爷露出一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容,“他把人家年逾五十,来营前讨公道的老父一顿好打,打断了腿!丢进了泗水里!若不是渔夫搭救,这事就算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那其余几个被三将军打死的……”她艰难地说道,“总不会也……”
“你说我没收住手的那几人?”三爷想了想,“和那几个比起来,这人的确宅心仁厚,可以留一条命!”
……这群丹杨兵是什么牲口啊。
虽然牲口,但那也是丹杨兵,是陶谦自家乡带出来的精兵!
曹豹在营中沉默不语,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不是他们这些丹杨兵出生入死,陶谦岂能坐稳州牧之位?!可恨他老迈昏聩,临死将徐州交给了刘备!从此丹杨兵再无出头之日!
在曹豹简单的头脑中,人总是分成“丹杨人”和“其他人”的,丹杨人是人,但那些被欺凌的徐州百姓算不算人,他从未设身处地去想过,反正曹操来了,那些人也是一片片像割草一样被屠戮,那现在他麾下这些儿郎们偶尔缺些钱用,或是想寻几个妇人取乐,究竟有什么不妥呢?
这样一点小事,也值得张飞这黑脸汉这般羞辱他们!
那几个被敲死抬出去的丹杨兵,每一个都是他的儿郎!看他们死得那样惨,叫得那样痛,他的心也跟着泡在苦水中一般!
曹豹这样长吁短叹,曹宏同许耽互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便开了口。
“将军,我听说军中有流言……”
曹豹头也没抬,“什么流言?”
“张飞此举,不过是取一个由头罢了……”曹宏说道,“营中皆传,待刘豫州归来,要尽逐丹杨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