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被加固过,但阳都城墙并不高峻,若是——”
陈宫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吕布的话。
“我想来看看,这两郡被陆廉治理得究竟如何。”
比起雒阳与长安,这座小城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吗?它看起来并不繁华,也不富裕,平平无奇,找不到什么能拿来说的地方。
“将军不曾注意过,”陈宫说道,“这几日天气回暖了些,雪化了不少。”
“……所以?”
“自从进入阳都地界,一路至此,不曾见到冻死者的尸体。”
这一点很蹊跷,但陈宫不说,吕布也没有察觉到。
他仔细想一想,长安城外那小山高似的尸体,开春的时候甚至要征发民夫去掩埋它们以避免瘟疫,但这也并非只有长安城如此。
哪一座城外都有冻死者的尸体,天寒地冻,只能留待天气转暖时再挖坑埋了它们。
这些尸体像是田野间的野草,不经意间便会探出头。在田垄间,在水沟里,在路边,又或者在阳光照不到的墙角下。
官吏不会仔细去查验伤口,判断他们究竟如何而死,因为只要看一眼他们褴褛衣衫和嶙峋瘦骨,就知道强盗也不会对这种人下手。
他们只会悄无声息地死亡,再悄无声息地被拉走,仿佛不曾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这座城看起来并不出奇,一样有穷人,有富人,但陈宫却敏锐地发现,路边竟然一具尸体也没有。
“我曾听说,这位女别驾名望甚高,”陈宫说道,“连臧霸都避她一头。”
吕布努努嘴,“这也不值一提。”
“的确不值一提。”陈宫温和地说道,“但我总该知道,我们要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那大概是一个朴素、自律、爱惜名声、性情端肃的人。陈宫虽然与陆廉来往不多,但还是在心里勾勒出这么个形象——
下一刻这个形象就碎了。
郡守府前停驻的车马慢慢多了起来。
那些车马上走下来的人,有个子高一点的,也有个子矮一点的,有皮肤白皙的,也有肤色略显黝黑的,有相貌俊美的,也有平平无奇的。
……他们看起来都着意打扮过。
……甚至在门口互相看上一眼,还会品评对方的衣着。
……有广袖翩翩的世家子,也有眉目硬朗的年轻武将。
……最离谱的还有一个少年,整个人都被白狐狸毛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刚迎着寒风走下马车,便举起袖子,一脸娇弱地挡住了脸,旁边立刻有婢女为他戴上了一顶遮风的帷帽,戴得严严实实之后,那少年才随着仆役,进了府中。
……从门口到府中几步路啊还要戴个帽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很年轻!就是那种小一点的十六七岁,大一点的二十出头,除了那个长得特别像臧霸的男子看不出年龄之外,都很年轻!
陈宫感觉自己不太理解这一幕——吕布倒是比他了解得更多一些。
“你不知道么?”他说道,“自从听闻小陆是女子之后,徐州许多世家便将自家的幼子送来琅琊!”
“我不知道!”陈宫大吃一惊,他这些日子以来殚精竭虑都在谋划如何能打通从徐州到雒阳的这条路,哪里有心思去打听陆廉的私事啊!
而且陆廉这就出府来迎接他们了!
“吕将军!公台先生!”她匆匆忙忙地跑出府,对着这两位刚刚下马的人便行了一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等皆是不速之客,”陈宫笑道,“不请自来,将军莫怪。”
“你们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她往后看了看,“文远和伯逊没有来?”
“哦,”吕布很自然地说道,“他们守在下邳呢。”
也对劲,老大出门,家里自然得留几个放心可靠的。陆悬鱼没有纠结这事,忙忙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