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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钻出帐篷,四面望过去。
两军的营地都有火把,虽然双方的火把都不多——毕竟桐油是宝贵的,不能一晚上消耗光——因此营地显得光线昏暗了些,但模糊的,忽明忽暗的轮廓还是有的。
自己这边,有士兵在拎着焦斗,拎着火把走过;
缁车那边也有这样的士兵,警惕地四处张望。
一切都很正常,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穿过起了夜雾的水泽,穿过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从他所无法触及的黑暗中走出来了。
当他的汗毛竖起时,忽然有人敲起了焦斗!
“有敌袭!”
鞠义惊恐地转过头去,终于看到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向着这里而来!
他的心一瞬间提起,一瞬间又放下——不错!陆廉赶来了!她的确是个好样的!夜里也敢行军!可她怎么敢现在动手!现在敌我不辩,连她自己都无法看清这片战场,她要怎么传令!
可是就在下一刻,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风!
由远及近,有重物落在地上,那沉甸甸的声音接二连三,这些老兵一听,立刻便听出来有士兵遇袭,连一声惨叫也没能发出就倒下了——可是那声音越来越近,兵卒们也越来越密集,他们总能找到那个来袭的东西!
“是熊罴吗!”他们紧张地嚷了起来!
“是大虫吗!”
如何这样倒霉!陆廉的援军将至,这里偏偏又起了猛兽伤人!
但立刻又有猎户出身的士兵大喊大叫,“咱们这数千人,那般畜生如何敢来!那必是妖物!”
有树影晃动,有火光将至,连马蹄声和脚步声都听得清楚!
甚至已经起了鼓声!
陈衷那一面也立刻有士兵跑来跑去地大声嚷嚷,用力敲起金钲——这样的地方,又哪有妖物敢来?!
“那不是妖物。”鞠义忽然清醒了。
他拎起自己的长戟,向着那片火光黯淡之处指了指,冀州人终于看清楚了。
那里有人。
那是个身量消瘦的青年模样的人,拎着一柄还滴着血的长剑,向他们而来。
有士兵扑上去想要杀他,须臾便倒下了,但倒下之后,他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片刻之后,他又从黑暗中走出来了。
他在陆廉那支援军的前方,像是引领着他们走,又像是在为他们开道,他的脚边七歪八斜地倒着冀州兵,他却好似笃定了自己一剑过去,他们是必定不能再挣扎一下,因此连一个眼神也吝于分给他们。
那人的目光穿过了火光与黑夜,穿过层层叠叠数百士兵,最终锁定了鞠义的位置。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似乎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