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瘦骨嶙峋的身子到底撑不撑得住,要不要给他弄个巫师过来烧点符水喝,刚刚那个称呼似乎短暂地划过去了。
他们很平静,很轻松地吃着算不上晚餐的晚餐,眉目中好像一丝阴鸷也没有。
隔了一道栅栏,许攸的部曲们也开始忙碌起晚餐,有人出去打水,有人出去捡柴,有人开始挖灶坑,有人清点着车上的粮米,准备分发今晚的食材。
太阳渐渐西斜,营中点起了火把,有满身烤肉气的仆役跑了过来,同荀攸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荀攸看了郭嘉一眼。
“公达若有胃口,自用便是,”郭嘉笑道,“我吃烤薯便是。”
于是这位中年谋士笑了,轻轻地对仆役点了点头。
“都给他们送去。”
一切看起来都平静极了,就连中军帐外那些许攸的亲卫,也获得了一份短暂的犒劳。
有人走过来,为他们带来了几瓮酒,以及几只烤羊。
他们还要保护主君,不能有片刻稍离,必须留在帐外,但留在帐外不代表他们不能喝一口水,吃一口饭啊。
当他们还在鄄城时,他们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服,城中的东西似乎还是鄄城士庶的所有物,但也是他们的所有物。他们看到一只鸡,一头羊,或者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儿从他们眼前走过时,他们大可以随意地将它们都捉了回去,按他们的心意处置,而不必担心那些可怜的东西到底愿不愿意被他们捉了来,又或者有没有人冲过来向他们发难。
鄄城在曹操连年打仗的前提下,已经十分穷苦困顿,但依然被他们视为乐园,因此离开鄄城本就很让他们感到辛苦了。
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一路的风吹雨打,因为同鄄城的日子做了比较,因而更加艰辛了。
现在有人拿了好酒好肉过来,满脸笑容地请这些勇士一边吃,一边守护他们的主君,这就变成了无法阻挡的诱惑。
那羊肉是刚烤好端过来的,光是滚烫的热气就让人无法拒绝,吃进嘴里,好像整个嘴巴都跟着滋滋作响。
吃了这样的一口肉,就很难不再来一口酒了。
这样的香味弥漫到整座中军营,引得路过的冀州兵都有点眼馋。
但帐篷里的人是察觉不到的,因为他们吃到的珍馐美味更多,喝的酒也远比那些士兵的甘醇甜美。
在曹操抢新娘子,躺地上装中风骗叔父这几件事讲过之后,曹操也不甘示弱地讲起了许攸的事,甚至淳于琼都能插一句嘴,讲一个沮授田丰向许攸审配发难,于是这两位在主公面前哐哐用脑门砸地板的趣事。
大家又哈哈大笑起来,曹操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今日方知沮授田丰所言不虚啊!”曹操笑道,“许子远,你若是将家赀与我,我便再不用来求仲简了!”
许攸忽然就怒了!
“我那些家赀!那也是辛辛苦苦攒下的!我为主公攻城略地!阿瞒!阿瞒!主公他负我啊!”
作为这三人的陪衬,一直很少说话也很少喝酒的夏侯惇轻轻地看了曹操一眼。
许攸喝醉了。
他很难不喝醉,他这一路担惊受怕,又恐惧,又愤怒,又委屈,他每一个白天要坐在轺车上,紧张地看着四方是否有追兵前来,每一个夜里也要睁大了眼睛,听帐篷外的风声里有没有骑兵的马蹄。
一个年轻人如果在这样的环境里坚持上半个月,恐怕都要瘦一大圈,何况是已经不年轻的许攸呢?
他原本是应该克制些的,少喝点酒,警惕地,清醒地面对淳于琼和曹操,但在这样温暖舒适的地方,一杯烫得热热的美酒总是具有巨大诱惑力的。
几杯酒下肚之后,美酒就不再是他需要警惕的东西,而是他宣泄的一个心灵缺口了。
他攒了那样多的愤慨怨怼,他总得找个地方说一说!
“我为他打下濮阳!为他修建那许多营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