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这样说,这一夜的雨,加上一夜殊死战斗,已经将许多人的元气耗尽了。
黄忠也不吭声,也不放弃,还在那里继续一个个地翻,中间踉跄着摔了几交,因此满头满身都是泥浆与血浆,蔡瑁几乎没认出他来。
但黄忠认出了这位上级,并且踉跄着过来行了一礼。
“未能尽灭贼军,摧城拔寨,愧对使君。”
蔡瑁愣愣地看着他浑身上下暗红色的泥浆,再看看这个同样暗红色的战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纪亭侯相人之术,举世无双。”
即使是没在前线指挥的蔡瑁,这一夜也受了冻挨了累,天明撤兵时,也打起了喷嚏。但刘勋就不同,整场战争中,除了从张绣军中逃走时狼狈了些,他称得上是一点苦也没受过的人。
大军撤退了,他原本可以选一辆保暖的辎车坐着,但黄忠十分执拗,认为辎车应该让给伤员。原本这位地位尊贵的使君是可以正言驳斥他的,甚至蔡瑁和张绣都做好了在旁相劝的准备,但刘勋最后居然什么都没说,也就忍下来了。
他依旧坐在那辆已经破破烂烂的轺车上,裹着皮毛大氅,昏昏沉沉地半闭着眼睛,旁人见了,都觉得他这一夜必定也是殚精竭虑,辛苦非常。
队伍很长,西凉兵在前,庐江兵居中,荆州兵殿后。
土路泥泞,轺车时不时会陷在泥里,需要人推一把,拽一下,但大军不会为此停下,而是有专门的亲随负责这件事。
既然轺车的位置忽前忽后,刘勋也就很自然地将西凉兵和荆州兵的声音听了个遍。
都是撤退,都是无功而返,荆州军的士气还是很高的。
他们拿了不少战利品,并且对那些战利品进行各项的品头论足,冀州人的甲那样新,兵刃那样锋利,远胜过他们!还有冀州人身上的那些小东西,那些银钱,还有他们的车马!他们撤退时丢下了不少辎车!啊呀呀!回乡时凭着这份战利品都可以买几亩田!
西凉军的士气比他们差了很多,主要是因为这一场战斗几乎打掉了一半的兵力,尽管他们也拿了不少战利品,但那些损失的同袍却再也回不来了——那都是一路从西凉走过来的老乡啊!
庐江兵的士气是最差的,他们十不存一,既没有什么功劳,也没有什么战利品,他们也没办法将自己的同乡尸骨带回去,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乡邻,就那样被轻率地扔在了那个不知名的营寨前。
他们的尸骨就那样烂在了泥里!
他们走在路上,两只红肿的眼睛在寒风中不停地流着眼泪。
——咱们怎么没有黄将军那样的统帅呢?
他们这样喃喃地问。
——要是黄将军,或是小陆将军那样的人领兵,那么多的兄弟,那么多的兄弟就不用死了啊!
他们的呜咽声被留在了风里。
车上的刘勋一声也没出,就那么静静地听着。
听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羞愧的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