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间的泥屋,忽略掉里面撕心裂肺的啼哭,对田豫,对太史慈,对张辽说:
“战事未歇,咱们还得继续募兵,原来是十八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男子吗?咱们这次将十四岁到五十五岁的男子都征募来吧!”
她能做到吗?!
她当然会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大笔抚恤金,给她们田地,房屋,牛马,河北那么富有,她甚至还可以将未来的俘虏都拉去青州,给那些家眷为奴为婢……然后当她坐着轺车,有骑兵在前开路,有卫士在两侧执戟,神气非凡地从她们的门口走过时,她们或许也会含着眼泪跪在地上,真心实意地想,她们的父,她们的夫,甚至也许还有她们的姊妹!跟着小陆将军死了!死得光荣!
——真好!
如果她真的做到了,她真的击退了袁绍,她甚至替主公打下了河北四州,她重新平定了天下!
到时候主公给她名爵利禄,给她刺史,州牧,三公九卿,她敢接受吗?!
到时候主公给她的门前立上豪阔又醒目的阀阅,告诉天下人她立下了什么样的功绩,她敢抬起眼睛去看一看吗?!
有水珠落在她的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她抬起眼睛,望了望头顶那片洇湿的痕迹,它从灰白色又变回深棕,像是经历了一个小小的魔法,从烧尽的余烬里又生出了木头的新鲜色泽。
帐篷里已经静悄悄的,没有人再争论了。
他们都在关切地望着她,望着她的脸。
但在此时,陆悬鱼脸上那些仿徨、惊恐、痛苦的神色忽然都不见了。
她站起身,案几上的灯盏被这阵风吹得闪了一闪。
“他们既然要来,来便是了,”她说道,“待咱们赢下这一仗,再不会有敢来支援的部曲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