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南的那个小村庄不算很远,走个十几里就近了。
路边都是绿油油的水田,有农人在田间忙碌,偶尔直起身,回到树下阴凉处喝水休息。
马走得不快,于是她可以一边说话一边左顾右盼,看看这些农人的精神面貌。
他们看起来很正常,但好像有不少聋哑人,一凑在一起,就比比划划。
有人坐在树下正抱着陶罐喝水,另一个人走过来,冲他比划些什么,前者就很客气地将陶罐递了过去,后者也抱着他的陶罐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水。
喝得很香甜,喝完抹抹嘴的那个笑容在树叶斑驳的影子里晃来晃去,看得她都有些口渴了。
“怎么那么多聋哑人?”她问。
“他们并非聋哑人,”张郃说道,“只是胡汉混居,语言还有些不通。”
……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转过来时“咔咔咔咔”的发出了一阵响声。
“你说那个,”她有点结巴,“是我送过来,送过来的鲜卑人,和本地人,混居吗?”
“不光是淮南人,也有青州人和冀州人在这里。”
“就这么,”她指了指那几个还在用手语交谈的农人,“就这么相处吗?”
村庄近了。
那是很大一片村庄,几乎可以称为一个小镇,但它实在太简陋,几乎没有木屋,除了泥屋之外就是仓促搭起来的窝棚,修建在一片没有将树木砍伐殆尽的山坳里。
到处都绿油油的,甚至有枝条快要垂进窝棚里,一看绿油油的叶子搭在帘子上,就感觉出窝棚时一个不小心会被叶片焦作人,至少也得拍拍鼻子,打个喷嚏才能放走,于是称“镇”就多少有些不体面。
但它看起来又是很体面的,因为有赤着胳膊,穿着草鞋,挑着扁担的人在村口处进出,当他们走近时,就会互相微笑着点点头,摆摆手,打一声招呼。
他们穿得和流民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褴褛破烂,但比流民胖一点,脸色红润一点,精气神也很不同,这就让她有些惊奇。
村口处有人在买卖东西,她下了马,一步步走过去,探头观看。
两边也是一胡一汉,卖的东西都是些很粗糙的陶罐陶碗,一看就是在村里新烧的,很便宜,一枚大钱可以卖一个罐,或者两个碗,或者三个小碗,卖东西的汉人一边嚷嚷,一边比划,买东西的鲜卑人就愣愣地看。
“这东西底子薄厚不匀!装水也就罢了!不能上火烧!不能上火烧!”
那个汉人小贩想象力就比较贫瘠,比划了半天也比划不明白“火”,最后诸葛亮受不了,上前磕磕巴巴地讲了一下,胡人明白了,很高兴地给了钱,抱着罐子走了。
小贩很得体地行了一个揖礼,“多谢先生襄助,若不嫌弃,小人愿进奉一碗,聊表谢意。”
碗递到面前,诸葛亮就有些懵,看看她。
她也有些懵。
“我们是来寻管使君的。”她说。
小贩那张粗糙的脸上顿时盛开了一朵花,“几位贵人是来拜访管公的吗?”
又有几个碗递到面前。
“天气炎热,管公处没有这许多碗,”他说,“诸位先拿去喝水,离村时还给小人就是。”
她眨巴眨巴眼睛,“那我要是一时半会儿不出来呢?”
“若是小人已经回家了,贵人将碗放在这里就是。”小贩说得很自然。
……她感觉好像有点受刺激了,转头看看张郃。
张郃不自觉缩了一下脖子。
“你,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她声音变得有点做作的柔和,“管公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按照这个小贩,以及在他讲解时,往来也停下脚步,凑过来给她做讲解的村人所说的话,管宁是个很神奇的人。
这个村子最开始是鲜卑人的聚落,但后来有青州人也过来了,大家都是青壮年男女,语言不通,文化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