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今日她们也不过是用人家不到半斗的炒面粉,竟能给全村的妇孺做了一顿饭。
但有人接二连三地讲下去,而且兴致很高。
即使是不怎么擅长察言观色的陆悬鱼也能看出,对这个小村庄来说,那实在是一段美好的岁月。
他们过得并不宽裕,但温饱无虞。袁绍素有宽德的美名,每逢旱涝天灾,总会减免当地赋税,于是农人的一日两餐就更易得些,村子里也有几个七十岁的老人,这是很了不得的事。
但仅仅如此,不足以令他们格外怀念袁公的好。
他们还有邻人做对比:徐·州被曹操攻打时,徐·州人就会逃去河北;兖州内乱时,兖州人也会逃去河北;甚至青州士庶大逃亡时,那也有人点起车马,赶紧奔着河北明公而来。
有人曾被征了劳役,去黄河边上修一修堤坝,回来便一脸心有余悸地同他们讲:吓死人啦!你们不知道,黄河南岸有许多人挤着想上船也上不去,可是贼寇已经来啦!船主便忙忙地开船,有的人就往船上跳!有的人干脆往河里跳,想游过黄河!
哎呀!哎呀!从上游漂下来好多尸体啊!
有了那些尸体,有了那许多守在村口,低声下气地求村人舍一碗饭吃的流民,冀州人怎么感觉不出自己的生活有多美好呢?
这样的日子也是袁公来了河北之后才有的啊!
“可袁公背信,渡河南下而伐徐·州,”那个长得很讨厌的小青年说道,“否则怎么会有这场战乱?”
妇人们相互看看,她们不识字,不知道那许多大道理,还是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妪开口:“是刘备攻来的。”
“是大公子袁谭请平原公来的。”
老妇人的眉头紧紧皱着。
“兄弟二人相争,被小人所利用也是有的。”
她就有点坐不住了,“大公子已至而立之年,难道还是三岁稚童,随随便便就被人所骗吗?”
妇人们毫不相让,“一时不察也是有的。”
她抓耳挠腮时,张辽突然就放出大杀器了:“大公子迎秦胡攻邺时,将城中金帛子女尽许秦胡,只留母亲一具全尸,这也是一时不察吗?!”
“纵使如此,”老妇人咬碎了一口牙,“那也是袁公的子嗣!”
气氛什么时候凝固了。
这间光线暗淡的泥屋里,再蠢的妇人也明白了这两位客人的立场和态度,她们面面相觑,有人就伸手进怀里,取了那块加了许多野菜碎的麦饼想要还给他们。
可她的手伸进去,取出来,如是三番,怎么也不舍得将那块饼子放下,眼睛里噙了泪水,手也抖得厉害。
四面漏风裂缝的泥墙将夕阳洒了进来,落在她们悲苦的脸上。
谁也没说话。
有马蹄声来,忽然惊醒了这群妇人。
“是大公子的兵吗?!还是刘备的兵马到了!”
她们惊慌失措,想要四散逃开,可马蹄比她们的脚步更快!
还来不及逃出泥屋,跳进鸡圈里,躲到墙后去,那飞身下马的人已经匆匆来到了屋外。
“将军!大将军!”有并州骑兵嚷道,“见了将军的战马拴在屋外,便知将军在此!”
张辽一瞬间也不纠结这些琐碎事了,“何事?”
“平原公寻二位回去!”那个老兵很恭敬地行了一礼,“尤其是大将军!”
他站在那里,两只脚稍稍叉开站着,声音像洪钟一样响亮,一下子就将泥屋里那群缩成一团的妇人比下去了。
她们拿什么和他比?
她们拿什么和她的兵比?
那些士兵的焦斗里盛着麦饭,配着盐分十足的干菜,若有时鲜的菜,跟提前腌好的肉干一起在汤锅里煮个烂熟,人人都可以来上这么一大勺肉汤,唏哩呼噜地吃下肚,就化作浑身的力气。
而眼前这些妇人连一粒麦饭也吃不到,只能结伴去挖树根,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