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在一个又一个屋子间穿梭,也确实不曾看到什么穷奢极欲的景象。
士人住的房子也可能很破落,尤其是这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有些屋子漏了雨,受了潮,屋子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儿;有些头顶瓦片尚在,窗板却被蛀出洞,风一吹,屋子里嗖嗖地也刮起北风。
就算这户人家已经将细软金帛都带走了,光看这屋子就知道原本也不会奢华到哪去。
她站在廊下,一面打量这户人家,一面理清自己的思绪,正准备开口同黑刃交流一下时,忽然一声暴喝惊破黑夜!
“我就知道你是个蟊贼!”
打更的老仆人抄着木棍,哇呀呀呀呀呀呀地冲过来了!
一直到那个外乡人慌不择路,翻墙逃跑,他才总算收回棍子,又是生气失望于那个外乡人到底是个贼,又是欣喜得意于自己捍卫了主君的财产,没让那人得逞——
他一点也猜不到,他今夜达成了一个何等雄壮的目标!
别说袁尚袁谭,就是袁绍都不曾击退的河北劲敌乐陵侯陆廉,竟然被他用一根木棍打得抱头鼠窜!
“逃便逃了,”刘备思度着,“便是逃去曹操处,一时也生不出多少钱粮。”
曹操是抛出过橄榄枝,想要谋求和平,并且暗示可以给袁尚打包卖了,卖多少,价钱好说。
但刘备也不能完全相信他。
……毕竟曹老板这人的文品是很值得相信的,人品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只要有利可图,他干出点啥事都不稀奇。
“虽生不出钱粮,”田豫说道,“河北生民如此颠沛流离,必非明公所愿。”
刘备看看他,“也非辞玉所愿。”
田豫那张脸像是突然红了一下,但也可能是火光忽然晃了一下的缘故。
“我有一计。”
这位明公突然就想说反正还没结婚,要是计谋用得好,其实也——
明公又把嘴闭上了,把差点溜出去的调侃又挨个捡回来,好好地跟胡桃一起揣在兜里。
“国让有何计?”
陆廉的地盘儿已经北扩到元城,城中官吏也进行了补充,用军中带过来的小吏补上一些紧要位置。
人手还是不够,毕竟逃走的有士有庶,小吏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必然属于其中一种,那爹妈兄弟都扛着包袱跑了,他肯定也要卷铺盖走人的,空缺就出来了。
司马懿先补充了必要的城防力量,将几县的防务整顿了一番,又接着将现存人口和粮草清点一遍,期间还没忘记给孔明先生写封信,抱怨一下老板。
陆廉可抱怨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说社交恐怖分子啊,比如说不团结世家,不收编山贼啊,比如说撒丫子四处乱跑啊,反正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槽点,简直罄竹难书。
但司马懿主要抱怨的是,老板把所有工作都交给他做,好累啊怎么办,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很能干,但老板太器重他了也不好,他已经好多天没睡个好觉啦!唉!真羡慕优哉游哉的孔明先生啊!
当他脸上挂着笑意写完这封信,并且交给信使送回刘备军中时,他是准备再要点小吏过来的。
河北的中心在冀州,冀州的中心在魏郡,他们现在就在魏郡慢慢经营,这份功劳总归是谁也夺不走的!
他心里还有个计谋,准备帮陆廉来个大的,方便快捷地解决冀州这些世家望陆而逃的问题。他不仅写了信,还精心筹备了礼物,专等那位客人——
那应该是陆廉撒腿跑路的第三日,忽然有随从匆匆走进来。
“郎君,有客至!”
“必是崔公到了!”司马懿惊喜地扔下文书,刚站起身往台阶下奔,准备也来一次不穿鞋子的交际时,客人已经很不见外地走进来了。
“仲达如何这般客气!我何须你亲迎呀!”诸葛亮高高兴兴地脱了罩袍,抖了一身的灰尘,“我收了信,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