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声如洪钟,轰隆隆地在大厅里四处乱响,慷慨激昂,真真的大汉忠臣,血性男儿!令跟随而来的文官们感动得湿润了眼眶,举起袖子就在那擦。
陈衷向上首看了看。
主位的贾公在想什么,看不出。一旁的陆白是也举起了袖子,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像蝶翼一样落下了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睛。
钟繇一脸的老怀欣慰,呵呵笑了起来。
不只是这群西凉狗贼,陈衷想,这屋子里除了那些弹琴的,上菜的,斟酒的,当然还要除了陆白之外,没几个不让他感到讨厌的。
他们并不傻,至少那些靠厮杀得到了今日席间一个位置的人是不傻的,但他们偏偏每个人都显得很憨很傻。
这就非常危险了。
因为就算你知道他憨傻的皮下是一颗狡诈的心,但你怎么知道他准备拿这张傻狗的皮用来干点什么缺德事呢?
朝廷的使节到关中,收编这群土狗,分发安家费,这是主要目的,但不太能放到明面上来。毕竟明面上大家都是大汉忠臣,怎么能用“收编”“招安”这种词,这是瞧不起谁呢!
所以朝廷降诏,除了表彰他们这群大汉忠臣兢兢业业为大汉守关中之外,明面上还有个工作,就是安排地方官,将雍凉各郡重新管理起来,查明人口,统计土地。
派来的地方官没有郡守,甚至连县令都没有,都是一群暂代工作的县丞,原因也很简单——这是开荒的活,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干最危险最苦累的工作,中原的世家子弟是不乐意干这个活的,元老们的孩子送过来更不对劲。
当然,要是直接给元老们送过来,这群跟着刘备一路泥潭打滚过来的老兵倒有可能乐意,但西凉人当场就跪的几率是有的,吓得直接反了他喵的几率也是大大的。
总而言之,使团带过来的这群小官吏,几乎没有名门之后,大多是军中扫盲班出来,带着功绩直接转业到行政岗的低级军官。缺点是令关中世家失望且鄙薄,因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风雅的举止和博学的谈吐,优点则是他们特别的粗糙,结实,实用主义。其中甚至有一些女吏,惊掉了西凉人的眼球:
“那也算是个妇人吗!”不知情的这样大惊小怪了一阵,“比黔首家的女儿都不如!”
“公真明察,”知情的就立刻讲起了刻薄话,“她们正是黔首出身呀!”
“朝廷何以辱我雍凉生民太甚!”
“这个么,也不算是羞辱,”回答者表示,“听说雒阳城中亦有女吏哪!”
也是一样的粗壮,黝黑,手脚布满茧子,并且用这种粗鲁而不懂礼数的目光,直视他们这些贵人吗?!
咬牙切齿,咬牙切齿!
这位从不知情转为知情的贵人用喉咙里发出的嗓音,含糊而愤怒地叽里咕噜了一阵后,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哼,关中有诸公在,何时轮得到她们置喙?!”
“论理是如此的,奈何诸公也有儿孙在呀!”
儿孙们也是西凉人,会如何?
不如何,就只是突然之间,陷入了爱河。
陆白这辈子最不缺的,可能就是追求者。
她很美,美得足以忽略掉其他方面的劣势,但如果是一个理智的追求者,想要全方位估量她这个人,又会发现她在其他方面的优势更多——毕竟她是陆廉的妹妹,陆廉只有这一个妹妹。
她的谈吐举止也很优雅大方,与人交谈时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甚至会让人觉得,即使这只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凭她的性情,自然也会有人爱慕。
至于剧城那次“意外”,追求者们选择性将它忘在脑后了,因为只要看一看她沉静又清澈的大眼睛,谁也不会相信那么凶残的事情是她策划的。
田豫那么凶残,连糜芳都敢凶,必是他干的!
通常情况下,陆白对世家小郎君们的追求即使不接受,也并不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