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显还是打算继续看下去,没打算开口说话的样子,沈尚书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这再吓两次,还不得提前告老?
于是,又看了一眼变得异常沉着冷静,只管地上奏疏就万事不管的于谦,沈翼只得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道。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为要。”
“臣惶恐,不知于少保奏疏当中,禀奏了何事,惹得陛下如此大怒?”
“先生自己看吧!”
天子明显情绪不佳,随手将奏疏递给身旁的内侍,随后,转递到了沈翼的手中。
抱着好奇的心态,沈尚书翻开奏疏,打眼一瞧,前头还算正常,于谦禀奏了这段时间清查军屯的详细数据。
就像于谦所说的,边境的清丈,已经基本告一段落,按照最新送回来的公文,边境各处,总共清查出隐匿的田亩约有六万顷左右。
这段日子以来,在成国公府,昌平侯府,丰国公府,靖安伯府等几家勋贵的带领下,各家勋贵或多或少,都向兵部和户部送上了田册,这个数目,合起来大概在一万七千顷左右。
除掉这部分之后,剩下的四万三千顷,大概有两万顷左右,在地方的豪绅名下,还有不少,是为边将或曾在边境任职的中层将领,武臣所有,这部分数量庞大,但是也十分分散。
最后的这两万三千顷,倒是十分集中,但是,却是最麻烦的,因为这些田亩,都在宗室的名下。
而且,这两万三千顷的田亩,有两万顷都集中在几个藩王的手中,太祖所设十三塞王,或被废,或内迁,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但是,毕竟还是有的,如今秦王镇西安,晋王镇太原,这两府算是在临近边境处,勉强算是塞王,可距离边境已经不算很近了。
单这两府,在边境侵占的军屯,便各有四千顷。
除此之外,便是镇于宁夏的庆王和镇于大同的代王,这两府侵占的土地,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六千顷。
要知道,这些藩王本身的封地中,就是有朝廷的赐田的,如果说按照这个数量来计算。
即便是保守估计,这几个王府所控制的土地加起来,也至少都接近,或超过了上万顷!
上万顷,上百万亩……
何等恐怖的一个数字!
即便是因为处于边塞,可供开垦的荒地更多,但是,这个数字也未免太过吓人了。
于是,沈翼总算是明白了,刚刚天子的那句‘荒唐’,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身为皇室宗亲,朝廷藩王,受天下万民供奉,地位尊崇,生活优渥,本就已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却还是如此贪婪,把手伸到了军屯当中。
现在除了边境之外,其他各地的清丈都刚刚过了摸底的阶段,正式的清丈才不久,因此,还没有具体的数字呈上。
但是,如果说边境的情况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的状况的话,那么,仅仅是宗室藩王侵占的田地,就要占到军屯总数的三分之一还多。
要知道,按照洪武时期清丈时的数据计算,大明的军屯数量,应占天下田土数量的四分之一左右。
按照这个数据来推算,也就是说,大明如今的田亩土地,有整整一成的数量,都被各地的几十个藩王所占据。
这个多么让人背后发凉的一个结论,难怪天子如此震怒。
然而,让人感到生气的,还不止这一点。
历来改革都是艰难的,按理来说,整饬军屯这么大的事情,实打实的要从这些人身上剜下来一大块肉,必然会事端不断,重重阻挠。
这一点,沈翼早就有觉悟,但是事实上,从最开始于谦巡边做前期的调查,到后来组建新的兵部班底,制定出详细的章程,推动章程在廷议上通过,直到真正派出官员钦差,前往各地清丈。
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遭遇到了诸多困难,可相比较沈翼当初做好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