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简单太多了。
尤其是那帮最难搞的勋贵,在天子的手中,简直是扁圆任搓,就为了这么一个区区的公爵府,就乖乖的吐出了数万顷的田土。
这段时间,兵部和户部忙归忙,但是,真正的艰难阻力,却并不大。
可如今,真正的挑战来了!
顺着这枯燥但让人震惊的一条条数据往下看,于谦这份奏疏当中的重点,慢慢的就来了。
“洛阳县令奏,四月初七日,朝廷吏员清丈田亩时,遭伊王府中仆役逐打,死者三人,伤者七人。”
“二十日,河南道巡按御史章冯至洛阳,亲自主持清丈,公文移送伊王府,被拒之府外,章冯亲至田间清丈,遭遇地痞袭击,县衙前往抓捕,数名暴徒在众目睽睽下,逃入伊王府,其后王府传话县衙,未见其人。”
“二十五日,伊王宴请章冯,席间,有数名侍奉之人,样貌与田间袭击暴徒无异,据章冯禀报,宴席之上,伊王威胁他十日之内离开洛阳,否则必会性命不保……”
伊王,封地在古城洛阳,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但是,沈翼也没想到,这位伊王跋扈到了如此地步。
公然阻拦田亩清丈,指使暴徒袭击朝廷官员,包庇罪犯,这些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袭击之后,宴请章冯,让袭击他的人来侍奉。
这简直是狂妄到没边了……
怪不得以天子沉稳的性格,都忍不住怒喝‘胡闹’。
当然,也不止是伊王。
于谦的这份奏疏很详细,基本上,朝廷派出到各地清丈田亩的官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阻挠。
虽然说,没有像伊王这样肆无忌惮,但是,也是各有其法。
贿赂,恐吓,闭门不见,指使人殴打清丈的吏员,甚至是派人将田亩守着,有人接近便是一顿毒打,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仗着有皇室藩王的名头在,各种各样的手段,几乎让朝廷派到地方上的官员寸步难行。
可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这些藩王地位太高,有皇明祖训在,地方上的官员,对于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
但偏偏,想要清丈田亩,整饬军屯,最绕不过去的,就是这帮人……
看完之后,沈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天子震怒的样子,也不由正色起来,道。
“陛下,臣斗胆,诸藩王如此举动,尤其是伊王,实乃是目无朝廷,公然冒犯,若如此纵容下去,各地纷纷效仿,则朝廷整饬军屯的大政,必将就此停滞。”
话音落下,一旁的于谦也站了起来,紧跟着道。
“可是,伊王的辈分太高,地位尊崇,在藩地又经营多年,寻常官员想要在他的藩地当中推行清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且,哪怕伊王做的如此明显,可真要是论罪,其实抓不住他什么把柄,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袭击章冯的人,就是伊王。”
“那些躲进伊王府的人,只要伊王不肯交人,也没有人敢强闯王府,至于威胁章冯的那些话,也可能是酒醉之后,‘一时胡言’。”
“为了这点事情,让陛下降旨,斥责一个藩王,尊亲宗情何在?”
我tm……
沈翼转过身怒视着眼前这个说风凉话的。
明明奏疏是你递上去的,老子这会在帮你说话知道不?
咋的,好话坏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呗?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于谦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这种人!
不过,对于沈翼的这番不满,于谦却无动无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平静的望着上首的天子。
朱祁钰面前摆着重新被内侍收回来的奏疏,片刻之后,总算是开口,道。
“于先生说得对,伊王毕竟是朕的叔祖辈,没有实证之下,总不好无故苛责宗亲藩王,所以……”
话至此处,他停了下来,同样饶有兴致的望着于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