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几人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资历最深的胡濙老大人开口道。
“陛下,臣觉得是好事!”
“好事?”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大臣都有些意外,天子当然也是一样,当下口气便有些不悦。
不过胡濙倒是不紧不慢,继续道。
“陛下明鉴,臣尝读史书,见千古名臣,史册留名者莫过于魏征,正因有魏征数度直谏,面刺君过,方有君臣协力,铸就贞观之盛。”
闻听此言,天子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闷闷不乐道。
“大宗伯这是想劝朕,要有容人之量,效法唐太宗做一明君吗?”
这明显是在反问,真要是应下来,怕是真的火上浇油,以胡濙的聪明,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他老人家捻着胡须,摇了摇头,道。
“非也!”
“臣是想说,谏臣常有,明君不常有,想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敢犯言直谏者不知凡几,甚至有以死为谏者,但诸多谏臣中,唯有魏征得留青史,何者?君臣相知,得遇明君尔!”
“历朝以来,如魏征之贤者甚多,如唐太宗之明者却少,若无太宗之胸襟气度,纵有魏征,也不过一普通谏臣而已,何能成千古名臣?”
“魏征之幸,在有唐太宗,我朝廷之幸,在有陛下,于少保今日当廷顶撞陛下,举止实在不妥,但这也正是因陛下有容人之胸襟,否则如今在陛下面前之人,不应是臣等,而应该是锦衣卫,于少保也难立于朝上,而必在诏狱之中。”
“君明,方有直臣容身之地,陛下有此胸襟,于少保有此为国之心,想来千载之后,亦是一段不亚于唐太宗同魏征一般的千古佳话,故而臣言,这是好事。”
这番话说的,一旁的一干大臣愣愣的。
怪不得都说这胡老大人八面玲珑,五朝老臣的能耐,的确不是白混的,这话原来还能这么说吗?
在场的一众老大人纷纷感觉自己又长见识了。
不得不说,这话的效果很好,天子听完之后,脸色果然缓和下来,当然,天子也不是好糊弄的,自然听得出来,胡濙这是为了安抚他,轻哼一声,天子道。
“大宗伯这话一说,倒是把朕架起来了,他于谦是魏征,那朕要是责怪他,岂不成了昏君?”
话虽是这么说,口气却平和了许多,由刚刚的盛怒,开始转变成了无奈和埋怨。
见此状况,胡濙倒是笑呵呵的拱手道。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
“君明臣贤,乃国之大幸,陛下若真的要责怪于少保,方才在早朝上便罚了,而且,也不会召臣等过来了,所以,臣说的这番道理,陛下都明白,臣称赞的这番话,也却是实情。”
“昔者唐太宗受魏征之谏,回到宫中后,一样会有气性,此人之常情也,但他能克制心性,将心中情绪同朝廷政务分开,不因一时之怒降罪,便正如陛下如今也,故而,臣说陛下有唐太宗之明,实则出自真心也!”
这话带着明显的拍马屁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效果很好,哪怕明知道胡濙是在给于谦说好话,可天子的情绪还是消散了许多,道。
“还是大宗伯会说话,于谦早该跟大宗伯学学这般本事……”
胡濙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却并没有说话。
于是,天子叹了口气,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道。
“于谦所奏,并非没有道理,这个朕知道,只是他这性子,确实要改一改了。”
“身为朝廷重臣,早朝之上当廷顶撞,确实不成样子,朕可以有唐太宗之胸襟,但是礼仪法度总是要的,朕愿成一段君臣佳话,他也要知晓分寸。”
“几位先生和他都是同僚,该将朕意告诉于谦,规劝于他,不要在这些小事上处处顶撞,失了臣子本分。”
开始说话的时候,天子的口气还能保持平静,但是越往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