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气性有上来了,口气变得隐隐有些严厉。
几位老大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不由有些无奈,于谦的那个性子,哪是他们能劝得住的。
不过,当下也只能应承下来,齐齐道。
“臣等遵旨……”
“宋文毅一事,东厂和锦衣卫已然将详情禀奏给朕,这件事情的内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发泄完了情绪,还是得处理事情。
因此,眼瞧着底下几人俯身领旨,朱祁钰沉吟片刻,继续开口道。
说着话,他从手边的御案上翻出两份密奏,然后命人传递了下去,随后道
“此事俞次辅已经找朕说了好几次,朝中大臣,除了于谦外,也一直有人参奏此事,所以朕先是命宋文毅自陈,随后又让舒良去核实其言,事实证明,他对朕并无隐瞒。”
“朝臣所奏巧取豪夺之举,确实是有,宋文毅命人并入皇庄的数百顷田土,也的确是远低于市价购入,其中,确然使了些手段,也伤了些人。”
“但是,此事最初缘起,是宫中内宦族亲田地,被当地乡绅所夺,告到衙门上,县衙偏袒回护,于是攀关系,找上了宫中宦官,恰好这个宦官是宋文毅手下,故而他便出手查了这件事。”
“后来查探之后,发现近年以来,因京畿附近战乱,灾情等事,有不少豪绅趁机压低田价,强行兼并,许多百姓求告无门,衣食无着,最后托庇于皇庄之中,成为佃户。”
“随田产一同被侵夺的,还有宅子,粮食,这些事情,官府既管不了,也不想管,宋文毅管着皇庄,他查探此事的时候,询问了不少佃农,后来寻上门来的皇庄佃户越来越多,出于此节,宋文毅才带人,将查证以后,许多被地方仕绅富户兼并的田土又买了回来,归入皇庄之中……”
几本密奏在几个大臣之间传阅,再加上天子的解释,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与此同时,脸上也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丝了然之意。
怪不得天子始终不肯处置宋文毅,说白了,这件事情,宋文毅有错,但是那些所谓有‘冤屈’的乡绅富户,也没好多少,双方半斤八两一个欺压百姓,一个强买强卖,对于这些乡绅来说,有现在的遭遇,说句活该毫不为过,哪怕是宋文毅的手段有些过激,但是对于天子来说,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大错,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天子说于谦是在小题大做,半点不错,说句不好听的,这事情其实就是狗咬狗的一笔糊涂账,只不过宋文毅背靠皇帝,所以这帮乡绅都抢不过他而已,宋文毅所为固然可恶,但是这些乡绅富户,也不值得同情。
于谦言之凿凿的为这些在乡里横行的人说话,而且还不停地延伸,说到天子宠信权宦,与民争利上头,天子不生气才怪。
眼瞧着众人都看完了奏疏,天子的脸上闪过一丝委屈,道。
“诸位先生如今知晓内情,便当明白,这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朝堂上说的,否则争执起来,便是一团乱麻,辩不出个是非来,徒令朝堂上下内耗而已,故而,朕一直想要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谁想到,于谦上了奏疏还不够,竟在早朝之上当众质问朕,难道说朕在他心中,就是这等昏庸之辈?”
这话语当中,又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一丝埋怨,让在场众人苦笑不已。
不过,如今知晓事情全貌,他们倒也能够理解天子的做法。
这朝堂之上,天下之大,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分个是非黑白的,很多的事情,是存在大量的灰色地带的。
就拿宋文毅这桩事情来说,于谦没错,那些上奏的官员也没错,巧取豪夺,强买强卖,乃至是因为对方不配合就动手殴打,这种事情放在哪都说不过去,真的论起来,于谦扣上的罪名,一个都没有夸大其词。
可问题就在于,这些乡绅富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