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连知情权都没有的人,算什么呢?
他算叫花子、算跟屁虫,还是哈巴狗?
她还未开口,他兀自低声自嘲:“我问得有点自作多情了,表白的是我不是你,你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我现在并没有资格问,我算什么,你说过我们只是同学,对。”
那一阵闷疼被刺穿了,切切实实的痛感席卷了盛夏。
“不是这样的……”她也似喃喃自语。
张澍:“就算只是同学,如果那么早就知道会无疾而终,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拒绝我?”
盛夏反驳道:“我在努力,我在尝试,在对抗,我以为我可以,但是我失败了。”
直截了当的拒绝?那晚,谁能做得到?
她连那夜的晚风都拒绝不了。
“是我错了,是我太草率了,对不起……”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原本听到“对不起”,张澍一股子无名火就已经窜起,可是听见她的哭腔,他瞬间慌了神,连忙捧起她的脸,发现上边已经爬满眼泪。
他顿时手足无措,两手并用给她擦泪。
一边擦一边不由自主地哄着:“不是你的错,别哭,是我,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了,别哭了……”
他越是哄,她越是忍不住,眼泪像是破闸的洪水,不由自控。
“我真的没有,我没有……”盛夏抽抽搭搭,声音破碎,“我真的很努力了,我,我也,我也是每天晚上熬夜,熬夜,写了很多,很多的稿子,但是……”
她哭着,声音破碎,不成句,“但是,但是我就是失败了,我也很难过,你怎么能说,说,说这么凶的话……你以为,我不难受吗,呜……”
张澍的心似被人用细绳勒紧,喘不过气来,“我说错话了,别哭了别哭了,我没有想要凶你,再哭我快没了……”
他心脏抽疼得要窒息了。
眼看着用手擦已经无用了,小小的脸蛋在他手里都快搓红了。
他心里念一句“去他妈的克制”,手臂一揽把她带进怀里,一手稳稳扣着她的肩,一手在她后脑勺轻轻地揉,“都是我不好,别哭了,别哭了啊……”
徒劳地重复。
倏然的贴近让年轻的躯体轻颤,一种陌生的满足感席卷而来。
怀里的人软得像只泡沫玩偶,肩膀因为哭泣轻微耸动着。
他胸口已经湿透了,像被挖了个洞。
丝丝温热把他整个心口灼烧得狼藉一片。
盛夏也快窒息了,她也不知道汹涌的情绪是在何时崩溃的,大概从听到自招无望那一刻已经开始积蓄,渐渐漫涨。
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守不住了。
而此刻感知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更是不知如何自处了,只能任由眼泪横流。
他的怀抱,有太阳暴晒的气味,有灼热如火的温度。
他的手,宽大,温暖,轻柔。
怎么办呢,乌云和风,你们告诉我,该怎么与这样的他告别呢?
“歘”的一声。
灯光大亮,一片澄明。
四面八方的高杆灯同时亮起,照得运动场亮如白昼。
来电了。
远处教学区传来呼喊声,夹杂着各种情绪,有雀跃的,有遗憾的,有凑热闹的。
他们关心灯什么时候会亮,他们不关心夜色美不美、晚风凉不凉。
这一切,只有操场上依偎的人知道。
盛夏缓缓推开张澍,从他怀里退出来。
忽然看清了他的脸,她有点呆怔。
而张澍看着水汪汪的双眼,也挪不动步。
相顾无言,张澍怔了怔才松开手,绵软的触感不再,他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
“该回去了。”她停止了哭泣,低声说。
张澍想起今晚“谈谈”的目的,缓了缓神,叫她:“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