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树话不多,做完事戴上帽子,乔装一下,又绕向前门去排队。
家如跑到后厨取新纸杯时,见大姐盯着丁宝树背影看,忍不住抱怨:
“我听你的话,去他家找他来做工的时候,跟他说了有钱赚,是便宜他的大好事,他都不要来。自己拎着一个破袋子,要出门捡废品。这个人好难聊啊,话也不怎么讲,倔倔的。还是我跟他说了,我是你妹妹,他才放下袋子跟我过来的。”
“他很可怜的,哥哥被杀了,能照应就照应下吧。”易家怡说罢,又补充,“不过他这个年纪,肯定很骄傲,你不要表现出可怜他。”
“知道啦,谁要可怜他啊,懒得理他。”家如说罢笑笑,取了纸杯又去做奶茶了。
易家怡端了菜回到前堂,果然瞧见丁宝树已折回门前,又接着为买奶茶队伍添砖加瓦了。
……
这顿饭,重案B组的探员们都当庆功宴在吃。
难得点了几瓶酒,吃吃喝喝嘻嘻哈哈,图个尽兴。
过程中难免要聊京士柏虐杀案的事,骂一骂凶手,夸一夸岳哥,叹一叹易家怡的不可思议。
但大家聊的时候也很注意,不说敏感内容,不说机密。
又顾及丁宝树还在那儿一会戴帽子一会儿摘帽子的排队,便连丁宝林的名字也不提。
探员们看起来各个都粗线条,吃起饭喝起酒来也咋咋呼呼没点形象,但粗野铁汉的躯壳里,也有不宣之于口的细心和温柔。
沉默,却同样有力。
送走B组的探员后,人流也逐渐减少,易记清闲下来,慢慢开始清理后厨,为收工做准备。
易家怡请的托也要收工了,挨个领了零工薪水离开,小个子的丁宝树走在最后。
易家怡亲自给他结款时,又递了一袋今天没吃完,久放会不新鲜的烧麦,和两个菠萝包。
丁宝树抿着唇不伸手接,易家怡也不勉强,干脆拎着东西随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跟出易记,拐向福全街。
丁宝树回头看了她两三次,才确认她是要跟他回家。这才驻足,与她对峙十几秒后,开口道:“你要问什么吗?”
易家怡摇头,“案子已经破了,不需要再问问题了。”
“那你为什么还跟着我?”丁宝树不解的看她。
“你不接这些吃的,我只好送到你家咯。”易家怡状似无奈道。
对付倔脾气的孩子,就笑嘻嘻的耍无赖呗。
“……”丁宝树垂眸看向她手里的袋子,皱着眉,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
“明天去警署领遗体,你阿嬷陪你去吗?”易家怡见他不走,率先往前继续迈步,一边走一边回头问他。
丁宝树只好跟上,“阿嬷身体不好,我自己去。”
“你还没成年啊。”
“我们家只有我了。”丁宝树表情很平静,眉平平的,显露出几分尚显稚嫩的坚毅。
“我请你们那边的社区——”
“我自己可以的。”丁宝树抬起头,语气既不激烈,也不委屈,显出几分大概只有打小便经风雨的孩子,才会有的韧性来。
“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们后街有个纸扎店,我跟老板说过了,他会安排哥哥的遗体火花。钱我会慢慢赚,慢慢还他。我现在买不起墓地,就把骨灰放在家里,每天给哥哥烧香。等以后有钱了,再送哥哥去住风水宝地。”丁宝树安排的很清楚,易家怡听着,也不免安心下来。
眼前的少年矮矮的瘦瘦的,看起来连她都打不过的样子,却超出年龄的可靠。
接下来两人沉默着前行,又过了两条街,丁宝树才无奈道:“警官,你给我吧。”
他朝着易家怡伸出手,终于愿意接受她的赠与。
“没事,我晚饭吃多了,跟着你散散步。”易家怡的今天,也很跌宕起伏。跟着他走在香江街头,穿过深水埗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