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逃离这无尽的煎熬,无法承受的现实,想要回到过去的美好日子,再更多地、更用力地将对方勒在臂弯中,告诉对方不要放弃,永远不要放弃,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苏格兰把手插进兜里,避免自己手的颤抖露出破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开口:“能忍吗?忍一忍。”
他要帮影山步戒毒。
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戒毒场所了,也不会有人比他有更深刻的决心帮助影山步。
青年没有答话,好像笑了一声,又像是痛苦的喘息。
不知道过了十分钟还是一小时,苏格兰仿佛脚被定在地面一样,就那么垂眼旁观着影山步竭尽全力忍耐痛苦,度过了炼狱般的反应。
影山步脱力地倒在地面,从始至终安静得仿佛失声一样,以那副强大又脆弱的血肉之躯消化了一切不幸。
而苏格兰这时才恍然找回了自己的意识,弯下腰拂去黏在影山步脸颊的头发,将双目紧闭的好友抱起来,放进沙发中。
来到组织之后的这些年里,他见过瘾君子,也见过组织成员戒毒,那些人都要牢牢绑起来,防止逃脱或是伤害他人,然而影山步却全然不需要外力控制。
安置好影山步之后,他几乎是逃跑一样回到主卧,然后打开淋浴水龙头站了进去。冷水从头顶浇下,冰冷刺骨,灌满了他那肮脏躯壳与滚烫血肉之间的空隙。
他是苏格兰。
他与警察与卧底都天生对立。
而外边的那个人,是他的工作。他想看看警察在没有药物的时候能够忍到哪一步,坚韧不屈的脊梁是否会为之弯曲,这是他的乐趣。
这是他的……
男人闭上眼,关掉水龙头,他的衣物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头发一缕一缕地搭在额头,但是睁开的上挑眼中却没有一丝落水的狼狈或脆弱。
那双眼里是深不见底的灰蓝海面,吞噬了一切来自天穹的光线,深深地埋葬了光风浪雨,终归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