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沉默不言。
苏格兰习惯了似的转身出去准备病号餐,顺便把注射器收了起来,他打算在吃饭的时候问。
影山步看着后台界面的倒计时即将告罄,感到有些头疼。他怀疑琴酒又把这件事给忘了。
如果是在他暂时脱离组织,以卧底身份开始独自生活之后,根本不需要在意这个药物戒断的倒计时,反正没人看见。
但如今他恰好一举一动都处在组织的监视之下,不可能装作没事人一样度过接下来的时间,否则一旦琴酒或者都路久司发现这一点,就会对他产生最根本的质疑。
人设不能崩啊。
影山步沉着脸琢磨到底该怎么联系上琴酒并且不掉目前的马,难道直接跟苏格兰说自己屈服了,有重大线索要与琴酒面谈?那未免太过突兀。
或者他往地上一倒开始装死会不会被送去研究所?不过更大的可能是送到组织的医院吧。
他低头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搅拌汤,忽然听到苏格兰问道:“你有什么药需要注射?”
电光石火间,影山步忽然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一个计划的雏形瞬间在头脑中生成,那是摈弃了软弱情感,寻求最大利益的剧本。
一切只为了唯一的目的。
他眉心皱起,抬头与对面的男人对视片刻,然后推开餐桌站了起来。
“你去做什么?”苏格兰坐在原地,抬头看他。
青年淡淡说了声:“我去休息。”
很不对劲。苏格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没有出口阻拦。影山步显然是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才临时做出的决定,而非当初的拒绝进食,说明对方对于这个药物是抗拒的。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表面波澜不惊地吃完饭,然后才起身走到次卧门前。
苏格兰没有贸然闯入,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你在里边还好吗?我可以进来吗?”
因为两人的关系,他想搞清楚这行为是影山步需要私人空间还是其他原因,如果是前者的话他当然尊重。
从缝隙中传出一道低沉声音:“你拿着药?”
苏格兰顿了顿,答道:“对。”
“给我,我自己解决。”
苏格兰却没有答应,反问:“这是什么药?我是你目前的医师,你的一切药物都应该过我的手。”哪怕这是朗姆命令他使用的药物,但影山步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与你无关。”那声音里有些暴躁,“快给我。”
门外一阵沉默,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出来。我需要知道药物的效果和禁忌事项才能接下来照顾好你的身体。”
语气平淡没有感情,“照顾”这个词说出来仿佛只是研究员对实验品的报告中的“观察”一样漠然。
他坐在餐桌边静候,影山步终于还是屈服了,从漆黑的卧室内走了出来,拖着冰冷的链条,站在餐桌不远处,语气沉凝:“你要怎么才能给我?”
苏格兰平静地看他:“很简单,告诉我这是什么药。”
影山步张了张嘴,想说胰岛素之类,但对方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的嘴:“别骗我,我有很多种方法验证,但我更想听你亲口说。”
青年在身上随便套了件衣服,所以腰上锁链贴着皮肤藏在衣物里,只从衣摆下方垂落与柔软温暖质地的布料格格不入的金属链条,提醒着在场两人各自的身份定位。
漫长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无声背后是不需诉诸于口的压力。
这是审讯的技巧,苏格兰坐在桌前静静地凝视他。然而却见到影山步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切行为都被压抑住了似的,不说,不动,甚至不看自己。
仿佛在沉默表象之下,是痛苦挣扎的波涛汹涌。
这种挣扎令他如鲠在喉,无法说出一个字,更没有勇气迎上对面深深凝望的目光。
最终,青年只挤出几个字:“与你无关。”